雾中寂静无声。
眼前尽是灰蒙蒙的雾色。
绵密浑厚的浓雾缓缓地流动着,不知通往何处。
让人感觉好似来到了阴曹地府,正在去往生死的鬼门关。
雾区的能见度不超过两步,普通的光火亦无法照明,令走在其中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。
哪怕是亚瑟王和狮子王在行动时,都只能将圣剑或圣枪当做薪火,以圣辉短暂地驱散闭锁之雾。
凭借出色的直感,他们两人单独出行的话倒是能在雾中来去自如,但麾下的骑士们却需要必要的引导。
不过,山之翁却无需在意这些,因为游荡弥漫开来的死气会为他带回所想知道的一切。
无形无貌的人影在迷雾中漫无目的地徘徊着,行尸走肉般的模样宛若失去了思考能力的丧尸。
山之翁注意到,这些无貌者似乎在缓缓与迷雾融为一体,也可以说是在被‘反乌托邦’魔王吸收。
他探出了手,试图触摸其中一道人影,但手掌却毫无阻碍地从对方身上穿了过去,好似在水中捞月。
“又是唯心与唯物的界限吗?看来这就是那些灵格损耗殆尽、消失不见的人,思想已经被抹除了。”
山之翁看着无貌者空洞呆滞的眼睛,以及那只会发出‘阿巴阿巴’声的嘴,心中感到了由衷的悲哀。
“不知思考为何物,不知人格为何物,不知希望为何物,只能无动于衷地成为‘反乌托邦’的养料。”
“这并非天灾,而是人祸铸就的哀局,是上层无可抑制的权欲膨胀起来后,所必将面临的结局。”
“神权也好,王权也罢。绝对的权威所带来的独裁,容不下半点异样之声,也就失去了未来。”
山之翁路过了一处共同体的驻地,那里的雾气稍稍稀薄一点,但闭锁之雾已经侵蚀到了驻地内部。
共同体内的人三三两两地或坐或躺,虽面貌不同,但却统统无神地发着呆,如同囚笼内待宰的家畜。
“原来如此,随着灵格损耗、成员消失,闭锁之雾终将吞没这里,让其彻底化作雾区的一部分。”
在山之翁的感知中,散落各处的共同体还有很多,像是闭锁雾海中尚在坚守的人类灯塔。
只不过,这些灯塔或明或暗,大部分已经濒临熄灭,唯有少数强大的还能支撑挣扎更长时间。
“天命未至,吾还不能对‘反乌托邦’魔王拔剑,希望型月和阿卡迪亚能尽快集齐必要条件吧。”
山之翁闭目聆听,所得到的结果没有超出他的意料,想打倒反乌托邦必须由人类先跨出关键的一步。
若是解放全力,山之翁以伪一位数之能,是可以对‘反乌托邦’魔王进行强杀的。
毕竟,万事万物皆有终结,将时间拉至无限长远后,没有任何精神或物质能够与世长存。
哪怕‘反乌托邦’魔王无形无质,是人类思潮和社会现象的具现化,其亦逃不过死亡的终局。
但还是那句话,能救一次,能救两次,还能次次都救吗?
人类想要延续下去,想要将文明传承至更遥远的未来,就不能依靠神佛等外力帮助,而要靠自己。
山之翁能做的事只有一件,在醒悟的人类将思想解放的大旗高高举起后,拔剑令这个过程加速。
也许,人文的复兴、反乌托邦的崩溃需要几百年的时间,但山之翁能让其缩短到一百年之内。
“不过,提供些小小的帮助也是没问题的,让吾对眼下的状况视若不见也太强人所难了。”
山之翁将告死之剑插在了地上,樱树的轮廓于剑身上浮现,紫色的光华在迷雾中绽放。
“幽怜,将这些可悲的无貌者牵引住,让他们去汝的生得领域内暂避。”
“好的,爷爷。”
少女轻柔的话音响起,西行妖的虚影在雾气中冲天而起,化为通天巨树。
诱导死亡的能力全开,将整个西区全部辐射进来,令徘徊的无貌者向自身所在靠拢。
山之翁又将目光投向各处的共同体,抬手洒出冥火,成百上千的幽蓝火光在闭锁之雾内跃动着。
这次,山之翁没切断冥火的力量供应,在共同体上空燃烧的火焰能抵御迷雾,延缓灵格的损耗速度。
“还可以,这种程度的消耗吾能支撑很长亿段时间,也该去箱庭骑士团的所在看看了。”
将告死之剑留在原地,山之翁望向了闭锁迷雾中最晴朗、泾渭分明的区域。
由于英灵们的存在,箱庭骑士团现在成了西区仅存的无雾之地。
宫殿紧闭的大门前,圆桌骑士们肃穆而立,等待着王的召唤。